邱文明说起自己的瘸腿,触动伤疤,泪在眼窝,抬手抹去眼泪,叹口气。说:“不说了,喝酒,干了吧。”
放下酒杯,邱文明咬牙切齿地说:“惹不起咱就躲着呗,君子报仇,十年不晚,活久见。”
三个人边聊边吃,酒足饭饱,天也全黑下来了。
病房里只有一张陪护床,邱文明让大奎回家,晚上他陪护金铎;大奎让邱文明回家,他陪护金铎,两人争执不下。
金铎躺在床上,瞪着眼看天花板,此时,他正心乱如麻,捋不出头绪,任凭他俩争执,一声不言语。
大奎执意要留下,是有原因的,他还有很多话要跟金铎说,便对邱文明说:“别犟了行不,你回去吧。文明,不是我说你,拎着个瘸腿,你能照顾谁呀?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了。”
邱文明自嘲地一笑说:“操!大奎,老话儿说打人不打脸,骂人不揭短,咱就这点短处,你嘴也忒损了。”
大奎得意地笑,说:“那儿短,你那儿也不短,就是博勒盖儿不回弯。”
邱文明说:“好,好,我走。金铎,我回去了,明天来看你。”说完一步一晃地走了。
送走邱文明,金铎重新躺在病床上,对大奎说:“二哥,你说啥不好,非说他的瘸腿,多伤自尊呢。”
大奎呵呵笑着说:“没事儿,他这人咋的都行,随帮和群。”
金铎问大奎:“文明现在整啥呢?”
大奎往床上重重地一躺,说:“他混的不赖。出城,往东南边二十多里地儿,那儿有一大片湿地,中间有个月牙形的大水泡子,都叫它月亮泡。还记得不?”
金铎:“有印象,好像去过,转圈儿全是水,有一片高岗能过去,去钓过鱼。”
大奎:“文明把那儿承包了,文明和他几个小兄弟在那儿养鱼,养鸭,养鹅,还有羊,猪,养的挺全和,叫月亮泡养殖场。他两个叔伯兄弟,一个叫文山,一个叫文海帮着他。在城东开了一家专卖店,叫月亮泡专卖店。自产自销,东西卖的贵,但挺抢手,下午去就没货了。咱这儿小地方,放个屁臭全城,都知道他是散养,不用添加剂,吃起来味道也确实不一样儿,现在不都兴绿色食品嘛。现在名声在外,咱这儿官场送礼还跟他定货呢。文明发展的不错,小兄弟们有吃有喝,都住楼了,比我强,我还没上楼呢。”
金铎说:“他手下有多少人?……比较铁的哥们儿。”
大奎说:“具体我也说不上,有十来个吧。他那帮兄弟心齐,文明这小子有一套。刚才他说了半截话儿,他沙场让唐英杰霸占以后,他自己也残废了,忍了这口气整养殖场,金铁男替文明着想,想把这疙瘩解开,就去找唐英杰,说邱文明认了,这事就了了;又说冤家宜解不宜结,抬头不见抵头见的,最好堵堵邱文明的嘴。唐英杰这人会办事,拿了两万块钱给文明,算是补偿。金铁男拿钱给文明,文明不要,说这事儿没个完。金铁男说,没个完这话你先放心里,钱你应该拿着,有了这笔钱表面上你们的事就了了,互相不惦记了。你不要,退回去,这仇没个完,今天他折腾你,明天你折腾他,有意思吗?日子还咋过?你觉得那样好吗?邱文明不傻,想想铁男说的对,就接了钱。表面上跟姓唐的相安无事,心里给他记着账呢。”
金铎问:“金铁男跟姓唐的什么关系?”
大奎说:“金铁男跟唐英杰没什么特殊关系。金铁男在市委当过一把手的秘书,摊点事不干了,在官场混过,认识人多,人缘也好,上上下下都说得上话,谁找他办事他都帮忙。他在十字街开了一家茶馆,叫“风月楼”,大家都捧他的场,生意还不错。”
金铎嗯了一声,不再言语,眼睛瞪着天花板想心事,大奎躺在床上也不说话,病房里只有电视没心没肺地自说自话。
隔壁病房传来痛苦的叹息声,长一声,短一声,无助而绝望。白天人多,声音嘈杂听不到,现在安静了,这声音便异常清晰。
医院是一扇生死门,往外开,生命从这里开始;往里开,生命在这里终结,出生入死,都在这儿。
大奎没话找话说:“隔壁是个老头,肺癌晚期,止痛针也不管用了,大夫说熬不了几天了。”
金铎不吱声。
大奎问:“你感觉怎么样?还疼不疼?”
金铎不吱声。
大奎又问:“你想啥呢?”
金铎还是不吱声。
大奎心里一惊,猛然坐起来看金铎,只见他眼睛瞪着天花板,一动不动。
大奎哼了一鼻子,想说:“我以为你过去了呢。”话到嘴边咬住了。大奎了解金铎,这架势就是眯瞪了。上学时遇到难解的题,他就这架势,瞪着眼一声不响,想出招儿来就好了。
他在想什么?――大奎灵光一闪,玉珠!肯定是玉珠。看来这小子不死心呢。非要往火坑里跳,好哥们儿不能眼看他跳火坑。
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,看来金铎这小子是动了心思了。大奎开动脑筋,想办法劝金铎打消这个念头,唐英杰是惹不起的,谁惹他谁倒霉,过去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?
大奎正开动脑筋想法劝金铎,金铎翻个身,脸朝向大奎问:“二哥,这个姓唐的看岁数不大,跟咱们差不多,局面整这么大,他有啥背景呀?”
大奎说:“他真是没啥背景,岁数呀?他比我大一岁,说起来是我的大老板,我就是给他打工,有人跟他开玩笑,说顺安人都在给他打工,他不爱听,他这个人平时挺低调,为人也和气,你一点想不到他是什么黑帮老大。”
金铎:“啥意思?”
大奎:“啥意思?是说他势力大呗。”
金铎:“有多大?”
大奎:“说顺安人都给他打工有点玄,但是,在顺安,他的势力没人可比是真的。”
金铎:“啥意思?”
大奎:“他的公司叫伟业集团公司,下边有好几个儿公司,顺安的沙子他控制着,地板,地砖他控制着,顺安城一多半的房子是他开发的,一多半的街面门市产权是他的,自来水公司是他的,热电厂是他的,十字街的购物广场大楼是他的,你看,这势力,还有谁了?”
金铎疑惑地问:“这么小的岁数,又没啥背景,整的这么大,这小子有点本事呀。”
大奎:“那是,他的招数儿我都看明白了。”
金铎:“啥招数?”
大奎:“还用说吗?垄断呗。他垄断了沙子,沙子涨价一倍。他垄断了地板,地砖,都涨价一倍,钱就是这么赚的。”
金铎:“就没人管?”
大奎:“怎么没人管,能管得了吗?有钱能使鬼推磨,这话我信。”
金铎:“光有钱不成呀。都服服帖帖让他垄断?”
大奎压低了声音说:“你说的对,光有钱也不行,关键是他玩黑的,以前有个杨百万,是咱顺安最早经营建材的,他就不服,跟唐英杰过了几招儿,后来失踪了,生不见人,死不见尸,出了这个事儿,唐英杰在顺安立棍儿了,没人敢支毛了。”
金铎问:“这叫以黑护商,以商养黑,国家明文禁止,严厉打击的。”
大奎:“天高皇帝远。”
金铎:“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这个人?他比咱们大一岁,应该是咱们上届的,怎么没听说啊?”
大奎:“他不是坐地户,是外来的,老家好像是北边的。”
金铎“嗯“了一声,转过身去,不再说话,望着空气发呆。
大奎躺了一会儿,起身走到北窗前,推开窗子。
初春的夜风吹进来,空气清新凉爽,带着湿润,带着早春的暖意,带着萌动的田野的气息。
夜晚的顺安城灯光阑珊,宁静祥和;城市在睡去,正如亿万年来的每一个夜晚;月亮躲在漂浮的云里,白光透出来,薄云透明如冰。
大奎叫金铎过来。金铎忍着疼痛爬起来,挪着碎步走过来,问:“咋的?”
大奎望北一指说:“往那边看。”
金铎看过去,朦胧的夜色中,北山脚下一片中西合璧的建筑群,绿树环绕,一片灯火辉煌。
金铎问:“看什么?”
大奎说:“那片亮的地方。”
金铎说:“看见了,咋的?”
大奎说:“那是凤凰山庄,唐英杰的老窝儿。”
金铎没兴趣,嗯了一声。
大奎说:“那个地方以前叫凤凰农场,是吕成钢的产业,还记得吕成钢不?”
金铎说:“记得,上学时因为玉珠跟于成龙争风吃醋,干了一架没分出胜负,后来把于成龙废了,他也进去了。”
大奎说:“对,你记性挺好,他爸是公安局长副局长,有这个关系,吕成刚进去几年就出来了,唉!――出来没几年又进去了,这次是重刑,这辈子可能也出不来了,就算出来也是小老头了。”
金铎吃了一惊,问:“犯啥事儿了?”
大奎东张西望一番,小声说:“啥事儿没犯,惹着唐英杰了。”
金铎:“啥?”
大奎咬着耳朵说:“跟唐英杰叫号,唐英杰先把他爸整进去了,之后又把他送进去了。”
金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问:“有这事儿?”
大奎点点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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